不知跑了多久，我一頭紮在了突然停下的土方歲三身上。

“太突然了！”我摸著鼻骨氣呼呼地說，不管是拉著我跑起來還是停下來，都太突然了。

土方歲三沒有道歉，只是示意我坐到一旁的草地上，我撇撇嘴但還是照做了。

天邊的煙火依舊裝飾著夜空，伴隨著轟雷般的炸響，一朵朵禮花自小而大地綻放，隕落。我還能依稀聽到遠處人們的歡呼聲，笑聲，而此時此刻，我所在的地方卻很冷清。

“看上去你很喜歡安靜的地方？”我問。

“你呢？”土方歲三反問我，我卻不知該怎麽回答了。我愛熱鬧，也愛清凈。在孤獨一人時會懷戀與朋友在一起的歡樂，但熱鬧時卻又想起獨自一人時的閑散。於是我實話實說：“不太清楚。”

“呵。”土方歲三輕笑了笑，“就像你的感情一樣，你不太清楚。”

我看著他在月光下依舊明亮的眼睛沈默了一會兒，才緩緩問：“為什麽是我？”

“嗯？”

“我總覺得很奇怪，如果說你……”我頓了頓，“喜歡我。為什麽是我？”

“是啊，為什麽是你。”土方歲三仰躺到草地上，“我也那麽問了自己很久。”

“有答案嗎？”我問。

土方歲三搖了搖頭，“你看天空。”

我按他說的擡起頭仰望天空，這時煙火已經放完了，夜色中無數星星調皮地眨著眼，點綴在夜幕中璀璨無比。

“有答案嗎？就像要知道那些發著光的東西到底是什麽。”土方歲三那麽問我。

我楞了一下，翻了一個身趴在草地上雙手托腮看他好看的側臉，然後說：“星星呢是宇宙中的天體，一般我們肉眼能看到的是太陽系外的恒星。”

“恒……星？”

我分明看到土方歲三的眼角抽搐了一下，忍著笑繼續解釋，“恒星，就是像太陽一樣的天體。”

“你……”土方歲三欲言又止，隨後雙手架在腦後幹脆不說話，我隱約覺得他就要睡著了於是就想去叫醒他，讓他不要在這兒睡覺。

“為什麽會是你呢。”土方歲三的雙眼緊閉，夢囈般地重覆著這句話，過了一小會兒又恢覆到了平穩均勻的呼吸聲。

看來得在這兒過夜了，我側著身看著月光灑在他瑩白的皮膚上，我們的距離很近，就連他臉上細軟的絨毛我都能看清。我抿抿唇看著眼前俊美異常的男人，心底五味雜陳。

第二天清晨我是在房間裏醒來的，看看在一旁端正放好的男式和服，又看看自己身上的白色浴衣，猜測著應該是土方歲三送我回來的。

我匆忙換上男裝，披上羽織，將石川學長贈予的刀別在腰側，簡單的洗漱後就沖向正門。

那兒已經站了許多人，我幾步上前走到了最前面的土方歲三與山南敬助身後。

山南敬助看到我，狐疑地望向土方歲三，“土方君？”

我跟著望向土方歲三，他也在看我，只不過對比起昨天有很大改變，他又變回了那個讓人不敢親近的家夥。

“讓他跟著。”土方歲三地垂下眼簾這麽說道，我點點頭沖著山南敬助笑了一下就鉆進了隊伍。

例行巡街，人們會邊竊竊私語邊給我們讓出一條大道，偶爾我能聽清他們口中討論著的話題，壬生狼，砍人，不法浪人之類的事，我盡量讓自己眼神堅定，但是那些雜亂的詞句還是縈繞在了腦中。

對於這一切，土方歲三是怎麽想的呢？我望著就走在我前面的土方歲三的背影，他的黑色長發被束起，綁護額的白色帶子系在腦後，在風中微微飄揚。

“土方君，前面。”山南敬助忽然說道。

土方歲三“嗯”了一聲，隨後不動聲色地加緊了腳步。

因為身高的緣故，我看不到前面的狀況，但是隨著接近他們所說的位置，我聽到了一些吵鬧聲。

“新選組例行檢查！”土方歲三一下拔出了刀，我身後的隊士們隨著他一聲令下紛紛訓練有素地一字排開，皆白刃出鞘。

我站在土方歲三身後，應該是顯得很可笑。擡起頭，正看到山南敬助瞥了我一眼，我一嚇，顫顫巍巍地拔出刀，卻不知該站在哪兒。

就在我猶豫不決之時，兵刃相接的聲音響起，就像瘟疫一樣，從一處擴散開來，直到彌漫了整個街巷，可我，卻仿佛木偶一般站在土方歲三身後，一動不動。

周圍不斷有慘叫聲響起，目光所及之處，皆有大片的血跡。那些染血的刀劍就在身旁，而我的刀，仿佛就是一把還未開刃的鈍刀。

土方歲三與山南敬助紛紛加入戰鬥，我驚惶地執著刀四下看逃跑的路途，但這地方已經混亂一片，隨便亂跑只會中刀。

我現在的樣子一定很無助，我已經能感覺到腦袋沈甸甸的，天旋地轉的滋味很奇怪。

“你在幹什麽？！”忽的一句喝令想起來，腰間環上一條手臂，我一激靈反應過來，只由得土方歲三將我拉到他身旁。

他的刀不斷砍在人的身上，我能看到原本幹凈的衣料被汩汩而出的血液染透，我甚至能聽到刀刃劃開皮肉的茲茲聲。

腰部的力量被松開，土方歲三單手捏住我的手臂，不讓我離開他很遠，同時抵禦著前仆後繼的敵人。

“小心！！”我看到土方歲三的左後方沖來了一個男人，他的刀刃舉過頭頂直直地向土方歲三而來，而土方歲三疲於應付面前的兩個家夥根本就沒看到。

土方歲三會受傷的。如果不走運，還會死吧？我張著嘴感覺頭更暈了，整個世界都仿佛投印在了那個沖向土方歲三的男人身上。

肢體有很奇異的感覺，它仿佛自己會動。我側過身子面對沖向土方歲三的男人的方向，似乎感覺到我自己的手平舉到肩高，在一瞬之間，全力刺了出去。

刀尖紮進了男人的胸口，“嘭嘭”“嘭嘭”，由刀刃而起，綿延著傳入我的手心，是那男人的心跳。

我慌亂地松開刀柄，那男人定了一會兒，暴凸的眼睛直楞楞的盯著我，最終癱軟下去。

我，殺了人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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